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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6章 酒間走神釀新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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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6章 酒間走神釀新醋

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,在一旁輕輕給他打著扇子,不經意瞥到桌案上的信,簡短的文言文翻譯過來是這樣:負芻性情多疑,要解眼下的困局,有兩個辦法。一個是光速造反擁立新軍,然後張良寫了可能會發生的種種事情,最後導致的局面……

可惜懷瑾剛看到一半,張良便醒了:“什麽時候進來的?”

他習慣性的摟住懷瑾的腰,懷瑾挪開目光,她對這些東西並無太大興趣。

輕倚著張良的頭,懷瑾笑道:“才進來一會兒,累了去榻上睡吧。”

張良看了一下漏刻,揉了揉眼笑道:“馬上要吃飯了,還是不睡了吧。”

兩人在室內耳鬢廝磨了一小會兒,便至黃昏,蘭院外面的石桌上擺了飯菜,項伯和劉交都被請了過來。

“怎麽不見阿籍?”懷瑾毫無女主人的風範,只懶懶的坐在一旁。

項伯說:“張景帶他去外面吃飯了,不曉得去哪裏玩了。”

張景雖比項籍大了許多歲,但都是孩子心性,想來是有一些共同話題。懷瑾也不去管他們了,安然的在張良身旁坐著。

吃飯時,張良和項伯分析起來楚國的內戰,一提起這個項伯便憂心忡忡。張良好言勸慰了一番,然後將下午寫的兩卷厚竹簡交付到了項伯手上。

項伯仔細看了許久,大喜:“善!”

懷瑾心裏自動把這句話翻譯成了現代文:你丫牛x!

項伯鄭重的把竹簡收在繡袋裏,對張良舉起杯:“若能計成,魏楚聯盟,秦國必定陷入衰弱。只要強秦止步,可有五年的和平。”

又是一杯酒,項伯又有了些猶豫,爽朗的笑容微微凝固,他問:“可若是敗了,楚國和魏國合縱並不成功,會怎樣……”

微風乍起,空氣中飄來初秋的氣息,讓人心底有些淒涼。

張良微微出神,片刻後,他清潤的嗓音帶上些沈重:“若是敗了……嬴政便會所向披靡、一統天下,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會變成秦人。”

項伯面色一凝,劉交則面帶惆悵。

懷瑾的思緒則飄出很遠,忽然之間想起了嬴政,那個睥睨天下的男子,不知他如今過得怎麽樣了?

他們最後的道別,是那麽的無情,不知嬴政可否記恨她呢?

悠悠一嘆,她帶了些惆悵。

夜間,張良問她:“夫人吃飯的時候,為何長嘆?”

沈默良久,懷瑾搖頭:“沒什麽。”

見張良靜靜的看著自己,懷瑾問:“若是天下變成了秦國的天下,我們會如何?”

“我現在只是淮陽的一個商人,將來也只是淮陽的一個商人,無論是在哪個國家,都是如此。”張良淡淡道,見她有些心不在焉,張良又問:“你來自後世,這次魏楚的合縱,你知道最後的結局嗎?”

以前在鹹陽時,她常常和張良說起現代的一些事情,但涉及到歷史,她幾乎不怎麽說。即使要說,也說不了多少,她的歷史知識有限。

不過她很確定的一點是,秦國將來確實會一統天下。

見她仍是沈默著,張良自嘲道:“其實若秦國完成了一統,對百姓來說也是另一種和平,但我仍然只是一個凡人。”

懷瑾楞楞的看著他,清楚的明白他的意思。

政權交替乃是從古至今一直在發生的事情,秦國滅了韓國,將來也會有人滅了秦國,自古以來皆是如此,這是一種必然。

對百姓而言,其實是哪個國家的子民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不能生活平安富足。

但對他和項伯那些貴族出身的士人而言,國沒有了便一切化為烏有。

所以他其實不是沒恨過,父母故去、國破家亡。只是因為他比普通人看得更遠,所以才能夠萬事豁達,但在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,作為韓國張家的子孫,他對秦有隱隱的恨。

可他不僅僅是潁川張氏的子孫,更是他自己,作為張良,他沒有辦法去真的怨恨什麽。

一切都是天命罷了。

夫妻二人一同沈默了許久,懷瑾察覺到他身上是還有隱約的怒氣在,只是不知他是在生誰的氣?

“歇吧。”張良率先打破安靜。

這一夜張良沒有摟著她,滿室月光,懷瑾睜著眼看著地面上斑駁的影,忽然無眠。

第二日項伯帶著張良的計策匆忙告辭,項籍則被他留在了這裏,他是個半大孩子,家裏並不指望他現在做什麽。

懷瑾明白他的意思,一口應承下來會照顧好項籍。

而項籍卻是如脫韁的野馬一般,日日都在外面玩到宵禁時才回。

懷瑾則是一律不管他,只負責給錢。

但奇怪的是,自那晚和項伯喝酒後,張良似乎就一直壓著什麽心事,和她說話都是淡淡的。和平時其實沒什麽變化,還是那副神情,但就是感覺他不舒服。

“子房,你心裏有什麽事嗎?”懷瑾忍不住關心道。

然而張良只是淡淡一笑,反問她:“為何這麽問我?”

“只是感覺……你仿佛不痛快似的。”她遲疑著,對上張良幽深的眸子。

張良垂下眼,不知道在想什麽,良久,他撫上懷瑾的面頰,溫柔的一笑:“無事。”

見到他終於有了笑顏,懷瑾舒了一口氣,紮進他懷裏,愛嬌道:“你這幾日話也少了,也不笑了,我擔心得要死。”

張良心裏微微嘆了一聲,然後認命似的抱著她:“我哪裏舍得讓你擔心。”

然後張良又恢覆了正常,懷瑾有些莫名其妙,不過她想,女人來大姨媽的時候心情會不好,男人雖然沒有大姨媽,想來偶爾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吧。

秋風一起,就要開始加衣了。

懷瑾用桑葚汁染好的布做了一件紗裙,白底絳紫鑲邊的大袖交領上襦,下面則是四五層仙氣飄飄的紫紗制成的長裙。這一套衣服行走起來,既飄逸又柔美,繡娘一做出來她就喜歡得不得了。

去踏秋時,懷瑾裝扮齊整,穿著這件衣服一出來,就把旁人的眼睛都看直了。

她平時不愛塗脂抹粉,也不愛梳發髻,今日忽打扮的如九天仙女下凡,讓人耳目一新。

今天踏秋,除了家裏的幾個主子,還有前院的幾位門客和劉交。

見到她,各人反應不一:前院的人和張豆豆他們對懷瑾很敬畏,不敢多看;張景和項籍在旁拍她馬屁;韓成的眼神在她面上停了三秒,然後若無其事的扭過頭;只有張良和劉交含笑看著她。

劉交道:“小時候看不出來是如此美麗的一個嬌嬌,還是子房你有遠見。”

張良朝她伸出手:“夫人今日甚美。”

懷瑾笑著將手搭上去,溫暖的掌心,讓她感到滿足。

每個地方的秋季都是不一樣的,淮陽的秋是寧靜又悠遠的,就如這座古城一樣,每一絲空氣都飄蕩著安寧。

雖然在到處都不便利的古代,但她此刻的生活不可謂不幸福。

唯一有些小擔憂的,便是一直沒有孩子。她思慮之後,想起自己很久沒有喝甘羅給她開的那副湯藥了,於是又重新抓了藥開始每日進補。

以前也不覺得那副湯藥有什麽神奇的地方,可喝了小半個月後,懷瑾驚奇的發現自己睡覺做夢便少了。

只是……仍然沒什麽好消息。

她才二十多歲,並不著急懷孕,張良也從不提起此事,但她就是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什麽毛病。如此憂心了許久,被張良看出來了:“你似乎有什麽心事?”

“我覺得我有病。”懷瑾苦著臉說。

張良一驚,叩上她的脈搏感受了一小會兒,問:“似乎沒什麽事,你哪裏不舒服麽?”

懷瑾湊上去在他耳朵便低語一陣,那輕柔的氣息噴在耳邊,讓人心裏癢癢的。

張良聽完低聲笑起來,似乎覺得有些好笑,頭埋在她腰間笑個不停。

懷瑾莫名其妙,張良笑夠了,便道:“夫人身子好的很,只是生孩子的事,……再等幾年就會有了。”

聽他篤定的語氣,懷瑾更奇怪了,詢問的看著他。

張良擁著她,輕聲道:“我吃了一味避子的涼藥,這幾年是要不上孩子的。”

“啊?”懷瑾大驚,坐起來:“你……為什麽?什麽時候”

張良慵懶的躺在一邊,見她坐起來又把她重新拉回懷裏,解釋道:“前幾年在鹹陽,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後,我便悄悄去配了藥。時局不太平,現在生孩子太遭罪了,可我也不願你吃藥,這些藥傷害女子身體。”

“那就不傷害你嗎?”懷瑾眼睛圓睜,有滿滿的感動爬上心頭。

“放心,再過幾年就完全恢覆了,不至於叫我們膝下寂寞的。”張良嫣紅的唇張開,在她耳廓邊輕咬著,修長的手游移到她腰間開始解她的衣帶。

懷瑾嚶嚀一聲,身子軟得骨頭都沒了。

好吧,她承認自己確實運氣不錯,能得這樣一個夫婿,整天都跟泡在蜜罐子裏似的。

劉交前段時間已經離開,家中張景有了項籍這樣一個玩伴,也不常來找她玩了,懷瑾只好日日窩在張良身邊陪他看書。

“這篇寫周王的古籍倒是很有意思,也不知上面記載的是真是假。”懷瑾喃喃道,不知是哪裏收來的一卷書,舊得都脫線了,竟被她翻了出來,

張良看了一眼,道:“這是《穆天子傳》,作無聊時解悶的讀物倒是不錯。我少時看此書,十分羨慕周王,他去了那麽多地方,不知道將來我們是否也有幸把裏面記載的地方去一遍。”

懷瑾抿了抿唇,古代沒有飛機高鐵,這本書裏面寫了一百二十多個地名,想全去一遍,那可得花上個一二十年時間了。

“這卷書你是不是看過?”懷瑾看到張良正在看的那卷書,上面有一個十分眼熟的批註。

張良遞過去給她看了一眼:《黃帝內經》。

懷瑾豪無興趣,這是醫理類的書,張良閑暇時便一遍又一遍的翻看學習。

見她不感興趣,張良便拿了回來,左手拿著書,右手摟著她,繼續入神閱讀。

秋意正濃時,外面的消息傳到了淮陽,秦國正式宣戰魏國,數十萬鐵騎越過了邊境,直逼魏國的都城大梁。

一時間城中議論紛紛,無論去酒肆還是茶樓,都聽見人在議論這場戰爭,無一例外所有人都覺得秦國會贏。

而項籍則是憂心忡忡,小孩兒依偎在她身邊,皺眉:“除非此時楚國相助,不然……不然……唇亡齒寒。”

懷瑾意外的望了他一眼,然後讚賞的摸摸他的頭:“籍弟年紀小,心胸卻不小。”

項籍勉強笑了笑,望著外面蕭條的冷風,他有些無措的垂下了頭。

在淮陽,除了項籍,另外一個人也很著急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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